席间推杯换盏,看上去宾主尽,却不过是各怀鬼胎。
又有人:“陆家书香之家,这样锦上添实是事一桩。但俺家祖祖辈辈土里刨的,十里八乡的都知,求这福气,既求不来,也惹乡亲笑话。”
当然是从别贩来再卖去海外获取多几倍几十倍的利啊。
陆三郎话音一落,众人就纷纷附和沈大人英明云云。
散席后,本是以年迈不胜酒力为由下桌的陆七老爷好端端的坐在书房里,小几上一壶烧酒,四碟小菜,他老人家端着个小小的酒盅,“滋溜”、“滋溜”滋滋的慢慢抿着。
众人只知陆家是走了京中关系,却不知还与这新知府有关,不由都是面喜。
陆三郎便又不动声的换了话题,:“如今北边海疆太平,山东这面已是几十年风平浪静了,实是山东大幸。”
众人本就想着从陆家多探听些消息,现下又想彼此一商量海贸,因此纷纷称叨扰,留下来宴饮。
一时室内落针可闻。
这事儿,便是在有成例规矩的运河上也是屡见不鲜,让不让你过就是各关卡所在地的官老爷们一句话的事儿。
这会儿一个两个的也都不端着架绕着弯了,撕开那层面,纷纷直言问:“不知沈大人如何经营海疆?”
仆从尽退了下去,爷俩碰了个杯,陆七老爷叹:“三倌儿,这地方不比松江,也比不得济南府,又多得是土财主,看不长远,得下慢功夫敲打。你不要心急。”
果然有人神变得不同。
大家是瞅着陆家因着海贸而财富膨胀起来的,多少人红这生财之,没少想坏招儿取而代之,只是自正德元年之后,登州的船厂、往辽东去的海路都攥在陆家手里,人家又是朝中、布政使司里都有人,众富贾便是红也是无可奈何的。
陆七老爷听了,睛一瞪,呸了一声,酒盅一撂,:“这都是什么话!一群蠢货。”
陆七老爷筷尖狠狠拨拉着小菜,:“要不是沈大人这次的盘太大,咱们一家接不下来,哪里还会让这群东西跟着掺和。原还想着看看哪个是懂事儿的,值得拉一把,结果一个两个都是榆木
不过仍有人怪气:“恭喜恭喜,果是光耀门楣。只俺却是没这样福气的。”
陆三郎叹:“却是也有‘新官上任怎么着也有三把火,这三把火就能把俺烧着了’的,‘既是来攒资历的,焉能不儿政绩来!’云云”
卖什么?还能等着登州的百姓现来织来啊?!
见陆三郎来行礼,他还笑眯眯的向一边儿的长随:“添双筷来。”
陆三郎忙笑着摆手:“七叔好兴致,侄儿实喝不下了。”便接了长随手中的茶盏,举了举致敬。
“往辽东行船时间总归有限,这许多船只,若不利用起来,岂不浪费。”
现在,知府的话,也许就是海贸的规矩。
和陆三郎挨家去说和,加之先前章家贺家被抄家到底吓到了松江大族,这才使得和买顺利。
“如今的船厂可是要扩建?”
他待众人声音告一段落,方慢悠悠:“当初,也是沈大人一力主张开海路,这才有登州的船厂。”
山东这边虽也讲究门第,婚上论个门当对,但比之苏松是要差上许多了,尤其登州这边,原也没有几家称得上官宦人家的,给祖上捐个官职不过是脸面上好看些罢了,说起来都是虚的。
众人只沉默着,彼此用神,虽然坐在这边的大抵是一族之长、一家之主,但如今粮金贵、海路难得,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下决断的。
陆三郎摇摇,:“席间却是听得只言片语,他们说沈大人这般背景,不过下来熬些资历,山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日别了缺也就走了,如今拖上一拖,也就到夏秋了,转过年他惦记着走,也就不会死盯着不放了。”
登州这些富,都是不见兔不撒鹰的主儿,除非有实打实的利益摆在前,才会让他们手,拿些虚名来是没有用的。
士农工商,在读书人里,商贾就是最低贱那等,如今能碰上一位瞧得起商贾的官老爷实属万幸。
当时松江府那边知府折递上去,得了皇上好一顿赞赏,听说不少人家得了皇上赐的“积善之家”的匾额,祖上获赠六七品官的不在少数。
陆三郎环视周遭喜形于的众人一,方微笑:“诸位前辈都比小更懂货之,商路通了当然是等的大好事,但若是没有货,嘿,诸位说,可卖个什么呢?”
“沈大人原就说过,百姓衣住行,哪一样离得了商贾呢。全赖商贾将百姓的粮、果蔬,织的丝绵布匹卖去,让百姓手里有了银,养得活一家老小,有了余钱,日才有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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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海运还是便利的,当建议沈大人多开几条航线才是……”
陆三郎便也不接茬说粮,转而淡笑:“得皇上隆恩,松江有惊无险过了这次荒年,小也得幸为家祖、太祖谋了六品官职。”
现在海路只在陆家手里,海贸还没有成文的规矩。
你陆家难卖的是本地土布?还不一样是从松江倒来松江棉布才卖的!
海贸!这一下,满屋人都神起来,这才是兔!是只大兔!
他渐渐敛了笑容,“如今百姓温饱尚是问题,又哪里来的奔去耕织布?诸位,有了船,开了路,是要将自家仓里的粮谷布匹运去卖,还是要卖些现成的——那人买卖呢?”
陆三郎听着众人七嘴八自说自话,终于个灿烂的笑容来。
知府要是说外地来的某某货不能上船,那运来的东西就全白搭了,就等着货烂在库里吧。
陆七老爷见好就收,也不迫太过,笑着圆场表示坐在这里聊得没无趣,家里已设下宴席,不如边吃边聊。
可这话,却没有人敢说。
如今陆家提这句来,显然是有松松手的意思,怎能不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