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慎重。”张太后声音无比沉重。
寿哥忍不住翻了翻睛,而后也无比认真回:“母后,那沈家满门忠烈,沈瑞父祖都是得皇祖父、皇父重的良臣,一辈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便是沈瑞他这才仕不久的,也多次为国事献计献策,屡立奇功。这次苏松赈灾,沈氏一族更是尽心尽力……
他意味长:“母后,这样的话万不能传去,沈家这样的世代忠良都要受皇家猜忌,其他臣工还有何人敢为皇家忠心效命?母后三思,莫要让忠臣寒心呐。”
张太后垂眸不语,听得他说完,才:“哀家也是怕有万一。沈家固有贡献,然这沈家既与疑是景帝内宦卢的孙家好,又聘徐有贞之女为妇,如此心……”
寿哥有些不耐烦起来,语气已带了几分严厉:“母后又哪里听的闲话?沈家与徐家早在景泰年间便订了亲事,又不是在天顺年徐有贞得势时结上的,倒是徐有贞失了势,沈家也未弃婚,依旧娶了徐氏女。听闻沈沧对徐氏女也颇为敬重,足可见沈家人心。”
他顿了顿,缓和了语气,又:“莫说那孙梦生不是什么卢,即便是,景帝一系已无后嗣,他也早已作古,还能谋什么?若他真是卢,他一个内侍,匆忙逃,能带多少值钱什?几十年间他能攒下百万家产,其货手段又是何等明!
“沈瑞生母亲孙氏也一样擅货,他那一房原本都快过不下去了,孙氏经营下来,已经是族中最富,还有闲钱去修桥铺路帮扶乡里。若是沈瑞能得他外祖、母亲三分真传,朕更当重用于他——他将为朕带来多少财富!”
张太后被噎得半晌说不话来,她稳了稳心神,抛了杀手锏:“皇上,不要忘了,皇后皇嗣被害之事还没查结果来呢,里如何能不谨慎些?”
见小皇帝脸大变,张太后又缓缓:“哀家还听说,淳安带了那沈家的一个仆妇去给皇后看诊?简直胡闹。沈家份存疑,此事若传到外……”
寿哥心下翻江倒海,他原觉得西苑是他的新宅,都是他的人,却不想仍有太后的耳目。接沈家仆妇的事已是办得隐秘了,却依然能落太后耳中。是他小看了太后,太后,到底是掌了后十几年的。
寿哥不待她说完,便打断:“母后,姑祖母并没有让沈家或是那仆妇知是为谁看诊。而且,那婆原是坊间接生婆,见过的生产妇人不计其数,要比中那些没见过几回妇人生产的医婆明得多。”
中医婆缘何没见过几回妇人生产?还不是因为弘治帝的后被张太后把持着,除了她一人儿生产过两儿一女,再无旁的皇嗣降生!
张太后脸也难看起来,却隐忍不发,只:“那沈瑞外家份不明,却又得皇上这般信重,留在边,事事授予,哀家却不放心。”
寿哥实不知张太后这次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的针对其沈瑞来。他才不信她是于关心,有见提起那仆妇,他觉得八成还是冲着杨师妹来的。
想想就让人着恼,明明是张家欺负了杨师妹,害得杨师妹险些丢了命,他们竟还把杨师妹当作中钉中刺起来。
寿哥凉凉:“那母后的意思是……”
张太后理了理袖,:“听闻这沈瑞曾上过赈灾札?如今几地方都有灾荒,也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去安抚地方,安置民。苏松是他家乡,避嫌不好派他去,不若,就让他去湖广吧。”
“母后不知政事,”寿哥冷冷,“此安排不妥。”
张太后叹了气,像对稚童般的气:“皇儿,母后知你最重情谊,这是你自幼的玩伴,你舍不得他远行也是常理。那,便山东吧。他是赈灾的能手,听说,沈家在山东也有些营生?如此他去了山东,岂非事半功倍?皇上,你不能总拘着玩伴在边,他有这能力,就当为皇上尽忠,皇上也要为你的民想上一想。”
这倒是戳中了寿哥的。
山东啊……
张太后又说了许多话,但寿哥已陷自己的思绪里,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在熙寿里,他没有应下张太后什么,而此时,乾清弘德殿里,在沈瑞面前,那些念又再次在他脑海里打转。
寿哥踱了两圈,不再问沈瑞丘聚的事,转而问起了沈瑞办的青翼学堂,问起了新的植法耕时准备多少地方推广,问起山东苏松造船的度。
沈瑞虽不知寿哥是何意,但是不问丘聚总归是好事,他也不想纠缠太多再被问漏了——刺探闱这罪他可背不起。
寿哥问的这些问题,沈瑞不说烂熟于也差不多了,便侃侃而谈,说得是。
说得燥时,寿哥还赏了一盏茶。
沈瑞谢了赏,端起来正喝着,忽听寿哥问:“沈瑞,朕想派你往山东去……”
沈瑞便一呛在嗓里,也顾不上君前失仪,以袖掩面呛咳起来。
守在外面的小内侍听得内里如此之大的咳嗽声,还是万岁在咳,慌不迭探来,准备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