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已瘦得脱了相，满脸病容，嘴边更是一片燎泡，不由心下叹气，便又不想说什么了。

罢了，罢了，左不过还有三年，张家要回乡，自家也要京往山东去，现下不提也罢。

他放弃了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方：“岳父大人那边是定的二十七或是冬月初三启程，咱们也跟着谢家车队一路走，到山东境内再分，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谢氏依旧是那样的神，那样冰冷的语气，“我不去山东。”好似在置气一般。

初时与她说外放山东时，她就已说过这样的话了，不过当时的理由是几个儿都要读书，长沈林见就要下场了，又要说亲，难要他娶一个山东乡下女不成。

当然，她没什么好声气儿。

儿们读书倒是句实话，至于长娶什么乡下女纯属胡言语了，再怎样沈理也是布政使司参政，联姻不是官宦也是山东望族。

沈理只当她一贯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只丢下一句“这是岳丈的安排”，便即往书房收拾行李去了。

谢氏听了这句，倒是不闹了，只呆呆坐了良久。

这两日沈理忙着接翰林院职务，跑调令文书，兼之沈沧的大祥，也不曾回家好好与谢氏说话——或者说，他们其实已有数月不曾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待这准备发了，沈理才知谢氏并没有将家中收拾妥当，门的一应安排更是都不曾有。

这才是他今日踏谢氏房中的原因。

果不其然，谢氏又是丢这句话来。

沈理已是将事想得通顺，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动肝火生气，此时只：“你的心思我也懂得，不过是担心儿们的举业，但此时的朝局，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小林哥也不必明年下场，他还年少，若是朝局不稳再等三年也等得。总好过现下万一遭了小人暗算，折了孩锐气。”

“要去山东你自去。我带着孩在京中，你既走了，他们总不会伸手对付几个小孩吧？”谢氏冷冷，“且我谢家还有人呢，且不到拿你沈家人开刀。”

好话也不会好听着说。沈理再是不想动怒也难免心下有气，只忍着，好言：“上的自然不会盯着我们家，但谁知下的是不是要迎合上意故意刁难？”

话没说完，一时外董妈妈的声音响起，报是宏升有急信送来。

沈理去见了一趟宏升，回来以后脸上更黑了几分，语气也更为决，“四娘，不能再等了，最晚二十七也要启程。刚才消息送来，迪三叔，叫一中旨，罢官了。”

谢氏本是有些木然呆滞的面容忽然猛的一颤，中尽显惊恐，她伸手来空抓了两把，厉声：“你说什么？！”

沈理今日参加祭礼，并不曾去翰林院，也就不知朝上这中旨，直到这会儿谢家来人给他送信，方晓得。

“四娘，你莫要糊涂。”沈理走过去，由着妻抓住他的衣襟，双手握住妻肩，安抚：“你也莫急，岳丈原也有过这般考量，虽则迪三叔这官可惜了，但也不过是罢官罢了，迪三叔正值壮年，他日未必不能起复。”

谢氏本是有些混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她瞧着近在咫尺的丈夫，见他鬓角生华发，他，也是这般年纪了。她嘴角溢一个比药还苦涩的笑容来，“三叔……还是壮年，还有起复的机会？我爹呢？”

沈理也是默然，叹了气，并未回话。

谢迁虽没到七十，但也算年岁已，刘瑾此次又是恨其骨，只怕再返朝堂的机会十分渺茫了。

谢氏忽的挣了挣，沈理一错神，下意识松了手，被谢氏挣脱开去，下一刻便是她使尽全力的一推。

她手上虽然绵无力，却是其不意又用尽全力，沈理又是斜欠着，未坐稳，陡然被推，一个趔斜，跌坐在地，谢氏也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谢氏枯的手抓着床侧，面容惨白，中的话语却无比冷静，“沈理，你不是一直想休了我吗？现在，把你的放妻书拿来吧，我签字画押。”

沈理一时错愕非常，都忘了从地上起，兀自呆呆的看着谢氏。

谢氏好似刚才耗尽了力气，倚着床边坐直了，息几，目光不避不闪，直直看着沈理，厉声：“你不是一直将那放妻书放在书房里，一直等着我签字画押？如今，我成全了你！”

沈理眉皱起，“四娘，别浑说！”

谢氏冷冷：“你娶我，不就是为了我爹是尚书，是阁臣，助你直上青云？如今，我爹不再是阁老了，我也人老珠黄了，正是你休妻换个得力岳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