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刘瑾这会儿抹脸不认了,还骂了谭良个狗血淋,直说崔杲蠢材,谁许他讨盐引的,这会儿被参死了也是活该云云。
讨盐引固然是崔杲自作主张,可问题是,不讨盐引,哪儿有银给您刘祖宗上供呢!谭良有苦说不,被刘瑾的人打将来。
他再去求张永,张永本不见。
顺着排名往下来,凤永成最近都不得意,实在没法了,他才来找丘聚。
他也知丘聚是诸人中最心黑手狠的一个,要不怎么掌得了东厂!这会儿怕是不见兔不撒鹰。
咬咬牙,他哭腔未褪就低声:“不瞒祖宗,织造有一批上等文绮,不日就到通州。小的这儿也没什么路好销,听闻祖宗有个绸缎庄,小的腆着脸求祖宗帮忙……”
丘聚扬了扬眉,咂咂嘴:“南京织造来的,莫不是贡品?良,你这是要害丘某啊。”
谭良连忙:“给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不敢啊……真个不是贡品。不过祖宗您见多识广,一看就知,是正经的好东西……”
说什么不是贡品,其实就是贡品里抠来的东西。一般这群外差的太监去办差,都是要加大了数额要贡品的,满额缴贡,余下就落这些他们袋里。要不怎么是差呢。
丘聚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就是崔杲备着给刘瑾的孝敬,只怕谭良还没张开就被刘瑾撵了,这才拿来孝敬他。
他正恼绸缎庄没赚足呢,这不就来了。
不过光这样可不够让他丘某人手的。
他笑不笑的哼了两声,忽:“我这儿到底是庙小,良你可曾去拜过王岳王公公啊?”
谭良一双绿豆瞪个溜圆,哭也忘了,不过到底是脏活儿惯了的人,内里的关系都掰扯得极清楚,珠滴溜溜一转,就品儿味儿来。
他膝行两步,凑得更近了些,谄笑:“祖宗您也知,王公公那门可不好敲,小的只同王公公那侄儿王锐喝过两次酒,王锐最近……心情不太好,总说些浑话,唬得小的也不敢去了。”
丘聚瞧着谭良半晌,忽而笑了,如拍狗一般拍了拍谭良的脑袋,笑眯眯:“良,你爹还真是养了你这个好儿呀……”
约有半个多时辰,谭良才从丘宅离开。
丘聚的情绪已经转好,踱着方步回了后院,了门却见珍姨娘还跪在原地。
她脸比先前更白了三分,额角淤青越发重了,尤显目惊心,孱弱摇摇坠,却仍着没动。
丘聚走过去,轻轻踢了她一脚,:“起来。”
珍姨娘却是已跪得麻了,半晌没能爬起来。
丘聚也不理会,坐在主位上,由着丫鬟上了茶,了几,才缓缓说:“明儿通州过来一批上等文绮,你安排人收了。”他顿了顿,又调:“是贡品一般的品相,什么人能卖什么人不能卖,你得心里有数。”
珍姨娘已知期间门,了气,垂应了。
丘聚,打发她去了,却又在她临门前轻飘飘:“十月初二,寿宁侯府二小阁,打一份礼来送去。”
珍姨娘的脚俱都跪得麻,这会儿这麻木酸疼席卷了大半个,无论是脑袋还是这颗心,都是木木的。
她扶着门框,缓缓挪回,又应了一声。
丘聚方凉凉:“这批货,你可得用心些,卖个好价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