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只不知这张会舅父家事……是寿哥自己想到,还是昨日声音大了,一言半语落坐探耳中。
天近臣岂会不防,这原也正常,可这帮顺风耳仍让人骨悚然。
而寿哥这话,不好接,却更不能不接。
沈瑞收敛起神情,肃然应是,转而又叹:“皇上亦知那句俗语,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与张会也是一般烦恼,各有各的苦衷,说起来不免唏嘘。皇上教训的是,是我俩小家气了……”
不好说英国公府事,总好拿自家说话来解释一二。
只是中说着自家,却又不期然想到了寿哥的未来。
朱家的皇位本就多波折,远有靖难之役,近有夺门之变,而就在十六年后,武宗这位历史上了名好胡闹的皇帝,却是没有留下自己的嗣,最终,皇位旁落兴献王一支。
大礼仪之后,继统不继嗣,武宗等同绝嗣,张太后与皇后也未被善待,外戚张家更是很快锒铛下狱。
而嘉靖和他的儿孙又将大明带了怎样的渊里!
若是武宗有亲生儿,哪里得嘉靖!
面对这样一个不是很遥远之后的惨淡未来,他如何能装作不知,装作心平气和?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莫名情绪,很想抓住寿哥说,你得要个儿!为了你自己,为了大明,都要有个儿!
可想来又是可笑,他如今的份,又有什么立场去对皇帝说这样的话,又怎么敢在十五岁的小皇帝面前妄言将来。
沈瑞苦笑一声,低低:“我也是有,与张二哥多聊了些家中事。论起来,我家……先祖受原嫡继嫡之累上京,家父家叔这嗣上也多有波折,而……沈家族中也并非一团和气。”
他似是自嘲,喃喃:“皇上不曾见过,这市井人家,有嗣的,嫡庶、原继有得争。那没嗣的,只怕苦恼更多些,世人都择那年幼的过继,便是怕年长的只认生父母,将来为他人作嫁衣裳……”
历史上武宗的未来,却是不能直言,只好借他这嗣之说,显得真实,又不至于让聪明的寿哥疑心到怨望之类旁的上。
他只盼异日寿哥能想起一二,得了嗣,也不枉他今日冒险“提醒”。
寿哥不错的盯着沈瑞,听他此言,因知晓他家,觉得他果是有而发,叹了气,神情松弛下来,语带安:“沈氏书香大族,是规矩人家,只树大难免有枯枝,你既看得明白,何必自苦。”
沈瑞躬:“是我着相了,请陛下恕罪……”
寿哥摆手:“恕什么罪,哪有那许多罪。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既然来了,就往你园去,晌午可要吃些特别的!”说着往那边走去,又抱怨:“你说修场,怎的还没修好……”
沈瑞不由失笑,寿哥到底还是个半大孩,自己也是心急了。
两人说笑着走上房,外面候着的刘忠及一应随扈迎了上来。
寿哥手叫了刘忠过来,低声吩咐几句,方带着随扈大步星往园去了。
刘忠落后两步,似有似无的瞧了沈瑞一。
沈瑞会意,也放慢了脚步。
拉开了距离,刘忠仍恭恭敬敬垂手碎步,一如跟着主,目不斜视,却嘴微动,声音颇低,“恒云,最近有折参小沈状元持家不严,堂堂状元府由一下堂妾掌家。”
沈瑞下意识抬去看寿哥的背影,因在外,寿哥也不讲究什么皇家仪态了,走路生风,仍是脱少年模样。
刘忠断然不敢私自传这样的消息给自己,定是寿哥授意。
寿哥没有亲说,不知是不是因着沈瑞方才提了那嫡庶、嗣等诸语,而寿哥这番授意又有何弦外之音……? [page]
尤其,这弹劾沈瑾的消息,沈瑞竟半风声也没听到的。
其实郑姨娘从保定回来的事,沈瑞早就知了。
只是这亲生儿要成亲,亲娘来帮着料理,原也是人之常情,便是个下了堂的姨娘,这事情除非是家主来说,便是族中也不甚的,何况二房还是隔了房分了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