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兀自思量,也不好多对俞氏说什么,便只好顺着她的话劝上几句。在她说起上巳宴遇到的武将夫人如何如何时,也少不得将自己所知那人的秉拨俞氏一二。
杨恬这会儿还在重脚轻,也不敢大意,便也只得失礼一回,红着脸这般见客。
养娘和事媳妇脸上都有些讪讪的,忙指挥着使婆抬了屏风去。
沈瑞来时,两人相谈甚,沈瑞问了好,简单寒暄两句,俞氏便知情识趣的带着徐氏沈瑞母往杨恬院里去。
她被盖得严实,帐被撂下半边,屋里又竖起架屏风来。
俞氏忙笑:“可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唉,瑞哥儿也是有心了,是我杨家的福气。”
两位亲家就这样笑着手挽手的去了,到那边杨恬待客的小厅去坐着,带走了大批丫鬟仆妇,而沈瑞因去关窗,顺其自然便留了下来。
俞氏早有准备,便笑着说屋狭小,恬儿又病着,过了病气给亲家太太便不好了,请亲家太太到外间来尝尝先前恬儿亲手制的茶。却又吩咐沈瑞帮着把那边窗留个,透透气,别让屋里太憋闷了。
她也苦于没人指,女眷间的往又不好去问杨廷和。
杨恬声音有些沙哑,又忍着羞意,说话声音更是低得几不可闻。
屋里两个大丫鬟半夏和麦冬一人抱着个针线笸箩,远远的往窗边一坐,埋开始打络绣,那神情专注的,好似姑娘已经踏踏实实睡下了一样。
杨恬心如擂鼓,耳都红透了,阖上作假寐状,却忍不住留心屋里的脚步声。
张家这样下去,实非大明之福。
而沈家与张家,亦隔着一条人命。
太后横亘在那里,孝所在,有些时候小皇帝便是想怕也要委婉一些的。
俞氏一来便:“这是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又满屋的人,怎的还迂腐成这等样,倒叫亲家笑话!撤下去,撤下去。”
俞氏是低等官员人家,界有限,初嫁杨府时不过与一些翰林人家打,都是矜持守礼,还显不什么来。待先帝去了,杨廷和变得炙手可,往来的人家成倍增长,各个层次人家都有,俞氏不免有些怯。
有了前几日慈云庵那一,杨恬的养娘林妈妈也知沈瑞与杨恬的情谊,今日又是姑娘受惊生病,正是需要人安的时候,太太都这样态度了,她也不愿那恶人去,便借引往外间去了。
两人作了亲家以后,虽接多了,但这般推心置腹的谈天却从没有过。
听得这一声,杨恬不由一阵心悸
沈瑞早就练就了厚脸,这程度的打趣已是面不改,只得的笑容,一双睛认真瞧了杨恬一番,又仔细听着徐氏与杨恬的对话。
徐氏也不由好笑,圆场:“到底是翰林人家,严谨守礼。我也实在是怜惜瑞哥儿,知他不亲来瞧上一,也难心安。可怜天下父母心,亲家太太不也都是为着孩好。”
杨恬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的一颤,登时就睁开了,双目圆瞪,又下意识的往床里去躲。
杨恬已经吃过一剂药,被被窝盖着厚被发汗,俞氏边的人来回禀过徐氏母要过来,又再三表示,徐氏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杨恬起更衣,以免再受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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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自然不会为难于她,问了几句就去瞧俞氏。
只听得窗吱呀,而后他的脚步声一路往床前来,凳地面的轻响,他大约是拉开了圈椅吧……
正思量间,忽然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覆上她的额。
虽有徐氏这个亲家,她和徐氏还有些远亲,当叫徐氏一声“表”,但两人岁数相差委实太多,几乎差了一辈人,且徐氏是阁老之女、九卿之妻,俞氏只觉仰望,也没办法亲近。
今日得了徐氏几句话,俞氏便觉如醍醐,通透之极,不由心生激,又忍不住多问几句,竟将徐氏当作长辈先生一般的人了。
徐氏也是盼着杨家好的。杨恬生母早逝,若这位继母能撑起事来,于杨恬也是好的。当下便也不吝言辞,与俞氏聊了不少接人待之。
徐氏问了杨恬上觉得怎样如何,却对今日发生之事只字不提,又叫她好生养着。
床上杨恬脸都红成了苹果,被徐氏着不让起,一双睛都不知放哪里好,也不敢去瞧沈瑞,羞窘得额角都见了汗,比那药发散的还快些。
“恬儿,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