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皇太后是英宗朝的贵妃，宪宗皇帝的生母，又抚养过孝宗弘治皇帝多年，宪宗和弘治皇帝都侍周氏至孝，而周氏本也是极厉害霸，因此成化、弘治两朝，周家都是权势滔天，论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可以说周家兄弟比张家兄弟是半不逊的。

在内之中，周太皇太后素来看不上孙媳张皇后，而无论是辈分还是手段，张皇后都比这位老太皇太后差得远些。

要知，当初周氏可是甫一晋位皇太后，便开始试图取代嫡后地位，被朝臣所阻未遂后，她还能个把戏，竟使嫡后钱皇后与英宗同陵不同堂，离了几丈远，又填土埋死隧，为她自己与英宗合葬留了空——直到弘治十七年她薨逝，下葬时弘治皇帝才发现这，但因风先生表示不宜再动土，最终到底是她老人家与英宗合葬的。

这样一位狠角，又是得弘治皇帝敬，张皇后就是再有对这太婆婆不满也没法，饶是她有帝，事涉太皇太后，以孝为先的弘治皇帝立刻就会表现来不快，张皇后也只得忍气。

在外，两家争斗也是不断，还曾一度聚众殴斗，京城哗然。但有太皇太后在，周家还是隐隐压张家一的。

所以在盐引这件事上，弘治皇帝既许了张家，便不好再拒绝周家。

不过，随着周太皇太后的日益老去，如今的周家也显几分颓势来。

这从一桩婚事上可窥一二——重庆大长公主的庶女嫁与了张延龄的内侄。

重庆大长公主是周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后下嫁驸周景，驸虽然姓周，却和周太后的娘家没什么关系。周景也得宪宗皇帝喜，执掌宗人府。这对夫妇也是成化、弘治年间显赫的一对，后弘治八年驸过世，弘治十二年大长公主过世。如今周府当家的便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周贤，荫封了锦衣卫指挥佥事。

周贤的这位庶妹，在堪堪守完嫡母孝后，就即嫁给了张延龄的内侄。

虽然不是公主所，但到底是驸府的千金，那张延龄的内侄不过是乡绅之罢了，份如此悬殊，且若拐着弯细细论起来，还差着辈分，竟也成就了姻缘！这桩婚事并没大肆宣扬，但京中上层也都是知的。不少人嘲笑周贤这结的姿态太难看，当然也有暗忖周家一脉这是日渐式微，不得不开始向张家低了。

后周太皇太后、先帝先后薨逝，现下小皇帝登基在即，周家的外戚亲缘关系越发远了，而张家则是皇帝的亲娘舅，这弱已成定局。

沈瑞与三老爷从周家谈到驸府，自然会提及那害死了沈珞之的周贸，此人正是驸府的庶。三老爷是国丧时才知周张联姻的，还特地去查了一查，那位嫁去张家的庶女，正是与周贸同母。

那日争锋的是周贸，设宴的却是张延龄。

事后周贤亲自登门歉，且以“不孝”为名将庶弟周贸除族，可没多久周贸又被“酒醉落亡”，怕是为了灭，为某些人掩盖真相。

三老爷脸越发难看，双拳握。

坠而亡的沈珞，曾是二房三兄弟唯一的嗣，是三兄弟一起教养看顾下的孩，十六岁的少年举人。要是没有当年变故，沈珞已经应了闱，说不得已经仕支起门。

可若真是张家，如今张家气焰正盛，想要报仇讨个公便是痴人说梦了。

沈瑞听罢也是沉默，张家，是整整一个正德朝都蹦跶得实的，直到嘉靖朝才被修理了。

沈瑞沉片刻，又问：“盐引之事上，这两家利益一致吗，还是其实两家也有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