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的午后,大滴大滴的雨水串成珠子从屋檐下坠落,滴答滴答,在地上敲击出长短不一的音符。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的工夫,浓云密布的苍穹便再度放晴,窗棂上的水滴被炙烤的艳阳迅晒干,了无痕迹。
风蓦地吹开窗子,一阵清幽的木叶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李琦独自坐在书案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卷《庄子》,抬头时,却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从窗口飞了进来,扑棱着湿漉漉的翅膀,一边咕咕叫着,一边轻轻巧巧地落在主人的书案上。当年捕杀王碧雯的信鸽飞奴后,盛王府中也驯养了一批传书鸽,孟琨等侍卫被派去白鹤观保护紫芝时,李琦也让他们带了几只过去,以便随时传递消息。鸽子的小腿上绑着一个精巧的细竹筒,他拔下塞子取出里面的纸条,只见孟琨在信中告知他一切安好,紫芝已安然抵达华山。
走了这么久才到华山么?江南山遥路远,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长安?
一见有飞鸽传书,侍女阿芊立刻蹑手蹑脚地凑了过来,探着头,想要看看那是不是自家情郎写的信。
李琦知她心意,笑了笑便把信递给她:“喏,想看就看吧,你们家孟郎的亲笔。”
“不了不了,这是他写给殿下的,奴婢怎么能看……”阿芊连忙摆手,须臾,又红着脸低低辩解一句,“他、他现在还不是我们家的呢……”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你羞什么?”见这小姑娘脸红时的模样煞是可爱,李琦愈想逗她,“紫芝让我送你一份嫁妆,我都准备好了,等孟琨回来你们赶快商量一下婚期,可不要让我反悔哦。”
阿芊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眉黛含羞,笑容里却分明透着几分喜悦与憧憬。
“对了,阿五呢?”李琦看了看侍立在屋内的几个婢女,随口问道,“都病了五六天了,怎么还没好么?”
阿五自幼体弱多病,那日被杨娇鸾一顿鞭打后身子更是虚弱不堪,如今鞭伤尚未完全愈合,竟又引得旧疾复。李琦见她强打着精神实在难受,便让她回去休息,又叫人煎了药给她送去,原以为吃了药休息两天也该好了,不料这一病就是好几日。侍女独孤盈与阿五同住一室,听到询问连忙回道:“殿下,阿五妹妹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呢,一直躲在被子里面哭,不吃饭也不吃药,奴婢刚才还劝她呢,可是她根本不听……”
“这么严重?”李琦诧异地微微蹙眉,起身出门,“我去看看她。”
独孤盈连忙走上前去为他带路,见他居然会亲自到下人的屋子里去探望,心中不禁暗暗惊讶,然而转念一想,阿五与裴娘子生得那样相似,盛王对她多几分青睐也属正常。其实,李琦对阿五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挺可怜的,下意识地想要多关心她一些。以前在宫中时碍于皇家规矩,紫芝病了他都从未去亲自看过一次,只能让她独自承受病痛的煎熬,如今想来,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侍女们就住在一侧的厢房内,几步之遥的距离,却是他从未踏足过的。
房间不大,不过却收拾得很干净。阿五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面朝里侧低声啜泣着,小小的身子几乎全都缩在了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微微颤抖的肩膀。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她也没有理会,只是把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仿佛生怕自己的低泣声会吵到别人似的。
她的枕边放着一朵已然枯萎的牵牛花,却不知是何时摘下来的。
“阿五。”李琦走过去轻声唤她,“感觉怎么样了?”
“殿……殿下?”阿五听到声音便是一惊,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转身一看竟真的是他,不禁又惊又喜,忙挣扎着要起身向他施礼。
李琦俯身轻轻按住她,和言道:“病了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快躺着吧。我也没别的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独孤盈乖巧地搬了个锦墩放在床边,请他坐下,然后径自悄悄离去。
“殿下……”阿五本已止住哭泣,然而一听到他温和的声音,眼泪便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我真的好难受……”
小小的女孩儿躺在病榻之上,微微有些凌乱的长散在枕畔,眼睑微红,神情憔悴,然而那沾满泪痕的小脸儿却依旧恬静美丽,宛如坠入凡尘受难的精灵。见她这般模样,李琦心里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还那么小,甚至比当年初相遇时的紫芝还要小。时隔多年,每每想起少年时在延庆殿那次并不算美妙的初遇,他都后悔自己为何不对紫芝温柔一点,竟然会吓到她。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去想,在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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