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乐终了，他方击掌笑：“金大家的琵琶真为一绝，想来莫说济南府，南北直隶也难有其右者吧？”

在济南府地界了劫官的事儿，若苦主沈瑞执意追究，萧柯这个牧守地方的知府自然也要担责。

沈瑞心里转了几转，昨儿沈理就同他说过，若是张禬来问他获救的事儿，当是要找济南府这些人的碴。可今儿却是萧柯来问潘家玉先前扯上的案。

张禬眯了眯，：“听闻，德州左卫有人在潘千家起了贼赃呢。”

张禬面带笑容，：“她琵琶确是极好的，放在京师也是一等一的。”

一旁袁覃冷旁观，待萧柯走了，瞥了沈理一，又向沈瑞笑：“恒云年少，还要多听多看才是。”

沈瑞心下冷哼，莫说这桩事中内情不能明言，就是真是萧柯治下不严了匪盗，在今天这样场合下，他萧柯前辈的举杯先致歉，后辈沈瑞也不好没颜的不依不饶。而今日放过，他日再寻这由发难，他名声也不好听。真是好算计。

沈瑞便笑着应下这句提，又举杯向袁覃敬酒。

太祖时禁狎饮酒，大明律更有相应法条——士人不得嫖娼召，违律除功名。不过与伎又有不同，宣德时如“三杨”这样的阁老大臣都会在筵席上用侍伎伺候

这本在意料之中，沈瑞自然如先前同沈理商量好的“实话实说”。

还没等说完，就只见张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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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禬只客了两句，便开门见山问起沈瑞遇匪之事。

总之那好话不要钱的泼洒而下，一对比，便可知先前夸萧知府的话有多勉。

这边刚好箫一曲终了，转而铮铮两声琵琶，张禬面上表情柔和下来，也不离去，阖上，和着曲调而微微。

两人换了个神，忙起笑着相迎。

沈瑞正：“贼都虚乌有，更何来贼赃。瑞只怕有倾轧残害同僚之事发生，还请张大人明察。”

推杯换盏一晌，袁覃起更衣，沈理才向沈瑞低声：“不必理会萧柯，等他拿来公文，京中的消息也该到了。”

张禬摆手：“无妨，内里厢房现成的。本官就问几句，他躺着便是。”

沈瑞脸上绽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是德州左卫指挥使吕大人细心，恐路上再有不测，特意让潘千送瑞一程。”

沈瑞并没有摆对付萧柯的装傻那，而是：“不瞒张大人，德州左卫想是谨慎起见，怕有人杀良冒功，瑞已遣人分说明白了，潘千所斩杀者皆是那日行打劫事的匪徒。至于行商，瑞先前可不曾听过，只怕，虚乌有，恐是小人因妒恶意中伤。”

袁覃更衣回来，见张禬坐了他的位置，那边沈瑞起相让，他却摆了摆手，叫下人再挪一张椅来，也坐下静听。

沈瑞应下，叫随行的张成林快回去，车悄然将潘千接来。

乎意料之外的是，张禬竟然也：“听闻潘千与一桩行商案有涉？”

萧柯嘴角微垂，：“……小沈大人想来不知，那潘家玉还牵扯上一桩行商的案？”

沈瑞却是一转脸就双冒光，开始对潘千赞不绝，连连说潘千责任心啊，能不时派人巡逻、护卫地方安危，这才能及时发现自己一行遇险，又赞潘千真真手矫健，手下兵卒训练有素、勇猛直前啊，才能将匪徒一举全歼。

沈瑞原也过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但也：“只是潘千因着上有伤空不能久立……”

萧柯却正：“是府衙收着一份状纸，少不得要请潘家玉过堂问话。”

“这么说小沈大人是知那桩案了？”萧柯犹问。

这位在京中并无后台，全靠实走到今日，与沈理共事这几年，对沈理这样同为实家的人是颇为欣赏的，两人虽说不上多的情，平素关系也还不错。

受得萧柯这下官敬酒，同级则是要资排辈了，萧柯弘治六年的士，知府也当了多年，自然是老前辈，沈瑞依礼只有恭敬的份儿。

张禬也收起表情，肃然：“若是如此，本官必要好好问询一番。”他顿了顿，，“不好耽搁沈知府行程，今日刚巧有闲，沈知府可否请潘千过来一趟？”

他顿了顿，脸上挂儿关切神情，如关心后辈一般，，“小沈大人到底年轻，还是小心为上。”说着还有意无意看了一沈理。

萧柯便适时作一副又是愧疚又是慈的长辈笑容来。

沈瑞维持先前的姿态，作诧异模样，：“是吕指挥使误会了的，已是说清楚了，不然吕指挥使又怎会让潘千走？”

沈瑞皱着眉：“这事儿只怕有蹊跷，本没什么行商，哪儿来的状纸。而且论理原不到萧柯的。”

沈瑞看了看沈理，后者也眉锁，微微摇了摇。

德州左卫那边诬陷潘千是他们武将之间的倾轧，本德州左卫也不归山东，更同济南知府这文官扯不上半分关系，萧柯如何有此一问？

沈瑞一笑：“称不上案，瑞已说了，是场误会。萧大人是不是误听了什么消息？”

萧柯神晦暗，没有公文在手到底说不可以扣下潘千的话，便只好笑笑，一句参政大人想得周全，又寒暄了两句，便退下去了。

沈瑞佯作震惊，刚待说话，沈理却已开：“到底是德州左卫的人，萧大人要调人问话，怕是要先行文德州吧。恒云到任有时限，那边登州房知府也等着接，不便在府城久留，萧大人不妨先走着公文手续，待行文回来，潘千想也当从登州回转了，再来应话不迟。”

沈理哼了一声：“谁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不过你这一两日便往登州去了……”

沈瑞便佯作少年人遇匪后心有余悸又着力装老成的样，笑着客客气气：“如何敢当！原是那两省界之地，商往来众多，有歹人起了谋财的心思罢了。瑞此番一路走来少见民，可见萧大人治下还是百姓富足地方安宁的。”

今日设宴，宅里人来人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起。

萧柯先敬了沈理袁覃，才苦笑向沈瑞：“我却是来赔罪的，让小沈大人受惊了，改日我设宴为小沈大人压惊。”

萧柯仔细观察了沈瑞的神，见他这般夸奖潘千绝非作伪，心果是个小，不过靠着老丈人讨了巧，又见沈瑞说起来没完没了，终是面上渐有些维持不住，便见针，在他停歇档，状似无意：“听闻那德州左卫千潘家玉现随在小沈大人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