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宗房整个覆灭了,连带着,她哥哥贺平盛的功名也没了,还被贬到了辽东苦寒之地为小吏。
留下嫂和嗷嗷待哺的侄。
“读书有什么用……”小贺氏忍不住念叨声。“日后就让小大哥儿上这教人事的学堂,实实在在的营生,能养家糊就行,至少一家平平安安的……”
鲁妈妈也不敢接话,就默默着。
半晌,听得小贺氏转着佛珠,:“大爷的这事儿积了大功德了,咱们得助他才是。往后那边儿有什么事儿,都应她。……都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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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京城官场回到松江的沈瑾,只觉得全都轻松起来。
尤其是当家里那污糟事被小贺氏料理净了,沈源也被关回祠堂后,四房上下顿时一片清明。
本学问就是沈瑾最喜的事,且他觉此番兴建学堂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善事,因此全心的投去。
耕学堂先前沈瑛兄弟已是搭建起来了,匠人学堂、商事学堂却是新东西,刚刚有个基本框架都没有,从教什么、怎么教章程都需要沈瑾一来。
他丝毫不嫌麻烦,用比在翰林院修史更大的情重开始搭建这一切。
而沈氏族学里沈瑾也要兼顾,因为距离二月县试没有多少时间了,南直隶因着文教昌盛,读书人多,童试的竞争也格外激烈。沈瑾既应了在族学中讲学,便希望给族学里的沈家弟多一些指导,让他们多一些希望,也给沈家多一希望。
如此一来,沈瑾每日里都是异常繁忙,有事脆就在学堂住下,本不回家了。
本守孝中,他就挪了正房,安置在书房里了,这一忙起来,张玉娴几日里见不到他都是常事。
张玉娴年前抵达的松江,彼时小贺氏就已经将沈家上下清洗了一遍了。故而她来了以后,丝毫没觉得沈家四房如何混,只觉得地方比状元府大了不少,仆从却少得可怜。
她也没耐心去琢磨这些事,原本四房就人简单,仆从少也没什么。而且,她不是自家带了一大批仆人么,四房仆从少正好给她的人腾地方。
公爹被关回祠堂了,继婆婆和得面团一样,在这四房,还是她说的算。
她曾耐着往族里走了一遭,族中女眷倒还都客气的,就是她们大抵说的是苏侬语,她几乎都听不懂,既然听不懂便不必往了,反正她了面也算尽了礼数就得了。
总算,日过的比她之前的设想要惬意得多。
就是守着孝,也不能到走走,连灯节也没让她去,怪可惜的,听说南边儿苏样的灯是极好看的,松江府又富庶,灯节好几条街都闹非凡。
还有,就是,好久没见着沈瑾了。
初时她是还有些生气的,本赌气不理他,想着一定不让他房门。结果,她到了才知他已经住书房了,真就没踏她房门一步。
赌气小一个月,她在饭桌上见他的次数都一只手数的过来,她心里不免也空落落的。
这一日恰收着了家里来的信,张玉娴思量了再三,方叫人去学堂给沈瑾送信,让他今日早些回家。
因着守孝,桌上没有菜没有酒,张玉娴还是费尽心思了摆盘漂亮的小菜上来。
本她是吃不惯松江菜,觉得清淡寡味,这次回来也特地带了京城的厨娘,但今天这顿饭,桌上绝大多数都是松江菜,是沈瑾吃的那些。
这番布置让一门的沈瑾心下骤然一。
丫鬟们上前替沈瑾换了衣衫,便都抿着嘴笑眯眯的退下去了,只留了小夫妻俩在屋里。
“瞧你,忙得都不顾惜骨儿了,都清减了。”张玉娴满心疼,执箸不住给他夹菜。
沈瑾心底一片柔,笑着扒拉了两饭,囫囵的吃了几菜,才:“学堂里的饭到底没家里的好,这吃上才觉得这几天是饿坏了。”又反手将桌上仅有的两京城菜往她那边推推,:“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张玉娴嫣然一笑,也端起碗筷开动。
沈家的规矩是讲究不言的,寿宁侯府却是没这个规矩,且沈瑾在外求学多年,也没真个恪守这个规矩,两人又都年轻,之前在状元府里便是边吃便聊天,反而更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