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银可付?”寿哥冷冷问。“还是给盐引便宜些吧?”
谢迁却:“……杨源还是造次了。”
寿哥挑了挑眉,:“说到底是恐有违法勾当。那可责令地方监督,若有夹带事,自有朝廷法度之。”
刘健脸难看至极,瞧了一李东,李东则躬:“盐引事,请陛下容臣等再议。”
时人称“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刘健皱眉,:“荒唐。”
这话说者无意,却是把因脾气温和而显得态度暧昧的李东也捎带去了,李东也不便再开相劝。
诸臣因此事窃窃私语,有些有话说的,见此情况也都暗暗咽了回去,如此一来,朝中再无他事可奏,便即退朝。
李东本是端起茶来啜饮,闻言忙撂下茶盏:“首辅息怒。陛下犹年少,还当缓缓引导之。”
其实这次杨源不过是打了个阵,因这历来劝谏总归是要拿天象说事儿的。
李东本已抬步要走,忽顿住脚,问:“以何缘由拿人?”
这像是给皇帝个台阶下,实则就是缓兵之计,就是不准备让皇帝金玉言作数。
只是,他刚说了“首辅”二字,外面便匆忙跑来个小内侍,显见十分惶急,一骨碌到地上跪下,急声:“老先生们,徐公公让小的来报信,锦衣卫往钦天监拿了五官监候杨源,往午门行廷杖十记。”
寿哥心下冷笑连连,板起脸来,:“既节用,不当把银留在库里,以备应急之需,盐引给他自行变卖,岂不两便!”
寿哥心知这是内阁商议的结果,先当喝,再退而求其次。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腻歪,再有昨日丘聚的扇风,言说若许了价银,以近来作为,不知何时银才能拨付,嘿,这织金彩叚十之八九织不成了。
这是正德朝的第一场廷杖。而因弘治皇帝仁厚,上一场廷杖,还是在成化年间。
刘瑾等一内官脸上都是微微变。
批与他的,直叫支与价银也就是了,还更为轻省。若仍给盐引听其支卖,必夹带数多。作弊利之人因而附搭,则盐法之坏愈甚。不止清理之官殆为虚设,东西困敝之民恐生不测,西北兵荒之急何以应之?臣等之忧尤不止此。臣等伏望皇上收回成命,止照原拟给与价银,织造则供应不乏,而盐法可行。”
朝堂奏对,刘健脾气过于火爆,三两句就可能将话说死,而李东则太过温和,易被咄咄之言压住气势。唯谢迁侃侃而谈,有理有据,有犀利有圆,让人辩驳不得。
“还待如何缓缓引导?今文武公卿台谏合词伏阙,皆谓盐法不可坏,皇上又怎样说?!”刘健怒,“此虽一事,关系最重,我等岂不知顺旨者有,逆耳者获罪?若贪位恋禄,殃民误国,则不独为陛下之罪人,抑亦为天下之罪人,万世之罪人矣。”
内阁三人中,李东最为多谋,刘健最为果决当机立断,而谢迁则是才思捷,最为能言善辩。
又退一步。寿哥笑意愈冷,问:“既与半价,何不全与盐引?”
刘健、谢迁等亦朗声附议。
李东摇了摇,依旧叹息:“皇上不知,此辈若得明旨,即于船上张揭黄旗,书写‘钦赐皇盐’字样,势焰烜赫,莫说盐商灶,便是州县官吏酬应少误都会被辱,然畏其势,多半隐忍受之,谁又敢呼冤!如何监督?所以不若禁之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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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三位之间暗里也不乏争斗,然面上总要一团和气,且这等时候,谢迁也必是开说上几句的。
刘健朗声:“亦是为朝廷撙节用度!”
内阁值房之中,刘健怒火难消,也不理会送上来的茶,兀自拍案,震得盏盖哒哒直响,:“自然是顺旨之言易,逆耳之言难受。然帝王当从谏为圣,拒谏为失,国家治,常必由之……”
一时自李东以下诸臣无不附议。
寿哥俯视着下面众臣,缓缓问:“可还有银?”
刘健与谢迁都下意识去瞧李东,那杨源正是李东门下。
李东还兼着尚书的衔,当下列表示可一半儿给盐引,一半儿给价银。
寿哥看着众人,默然不语,就在众人以为小皇帝纳谏之事,忽听他:“先生,天下事岂专是内官坏了?十个人中也仅有三四个好人,坏事者十常六七。先生辈与朕历讲史书,如何不知?如何有先之说。”
三人皆是大惊,忍不住站起来。
寿哥只挥了挥手,表示应了。
他目光扫过一脸不善的刘健、面沉凝的李东、似要辩驳的谢迁,凉凉:“有银,就全数拨了。若没有,半价盐引与全价盐引,所引祸事都是一般,那就全与盐引,为省些银罢。如今亏欠里的可还没补齐,已是让朕等了月余了。”
此一番谢迁既说了许盐引、私卖夹带是盐法之坏的源所在,提醒了皇上盐引有安定百姓、安定边军的重要,又以许价银使皇上织造之命得以推行,皇上的面也照顾到了。
“皇上,臣等所言夹带非是虚言恫吓,这价银有限,不若盐引之费之多!”李东缓声叹:“引一纸便夹带数十引,以此私盐壅滞,官盐不行。皇上,先帝临终锐意整理盐法,正是今日急务,不可不为远虑啊。”
只不过杨源也确实于占候,见天有异象常忧形于,一时没忍住,洋洋洒洒将所知一一展现,也没顾忌什么后
那小内侍呆了一呆,抹了一把额的汗,似是飞快思索了一下,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嘴,带着哭腔:“小的急着报信,没听仔细,像是,像是……说……说,说假借天象,妄议后,失人臣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