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八呵呵笑两声。
沈瑞笑容微敛,一本正经:“老杜你是行家,原不必我多说——若是能将这车行开遍京城,不知能多探得多少各路消息。”
杜老八的睛又微微眯了起来,随即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别说那牙是金光闪闪,就连脸上褶都透光芒来,“到底还是你们读书人,就是比我们这样的人看得长远!如此杜某就谢过二公赏的这条生财路了。”
杜老八原就是锦衣卫手下帮闲,现在也仍在这包打听的买卖,否则沈涟也不会找上他。他是最知消息的价值。
沈瑞云淡风轻笑:“原是一书生浅见,老杜你莫嫌弃才好。”说着才伸手将那摞纸拿在手里。
细细翻看几页,沈瑞脸也凝重起来,这护院招供了当时贺东盛刑讯叛逃家贺祥的全过程。
贺南盛陷害沈家都在沈瑞意料之中,而乎他意料的是,贺南盛之所以受控于宁王,是因为先前宁王的人假托南京贵人之名,五千两银卖给贺南盛一份秋闱试题。
贺北盛果然凭借事先好的文章中了举人。
科场舞弊。这一条就足以断送贺家所有弟的仕途前程,也难怪贺南盛会就范。
沈瑞很快联想起贺东盛想害死贺平盛之事,当时贺平盛不惜拉沈瑾、乃至整个沈家二房下以求活,而后来沈瑾再去探望贺平盛时,贺北盛与贺平盛同吃同住,像在护佑他一般。
怕是贺平盛为贺北盛捉刀秋闱文章,这才引得贺东盛要杀人灭吧。
沈瑞微微沉思,一个科场舞弊足以拖贺东盛下了,只是这件事还得挖,那个宁王的人是怎么拿到考题的?南直隶上下多少官员已暗中投靠了宁王?
“这个护院现在人在哪里?可能上公堂?”沈瑞放下供问杜老八。
杜老八摸摸腮帮上蓬蓬的胡,:“有些腌臜,公还是不见的好。”他顿了顿,补充:“我让他当孙膑了。”
沈瑞一愣,随即皱了眉,心下不由反,他知杜老八这等人刑讯不会只是简单鞭打,但生挖髌骨实在太过毒了!
杜老八满不在乎:“公爷当那是什么好人吗?那也是惯折磨人的主儿,贺祥送去化人场时,上就没块整个儿骨,人都化成一滩泥了,还不是这人的手段。某家还他的还算轻了。不过一般会折腾人的都知被折腾有多惨,通常很快就招了,偏这人嘴,不这般也拿不到有用的供。”
沈瑞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摆手:“人这样,是上不了公堂的,私刑供,你我也要罪。”
他抖了抖那摞供,“若是贺家借此反咬一……”
杜老八嘿嘿笑了两声,颇有森然之意:“公信不信,杜某将那人丢回贺家,明日这人就会悄无声息的在化人场……”他曲起五指到一又迅速张开,中拟声,“噗,化成一灰儿了。”
沈瑞眉皱得更,“你既知,这供岂非无用了。”
杜老八依旧笑着,里却是没有半笑意,“贺家要是发现这人丢了,又破破烂烂被扔回来,便晓得有人拿了供却缺人证,不知会陆续往化人场送多少人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