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屋内两人同时僵住。
谢氏听得受用了些,挪了挪,却只哼了一声。
董妈妈不由为难,劝:“太太,揪来长胜问话,他必然是要告诉老爷的,若惹得老爷不快岂不得不偿失?”
谢氏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坐起,问:“去叫长胜过来,我倒要问问,昨儿张满全家的来对牌,说老爷在外账房拿了三百两银去,这到底是什么用了!”
当年涌上心,得中状元,迎娶大家闺秀妻,实是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刻。
这次董妈妈是真真切切唬了一,她也觉得最近谢氏有些晴不定了。
谢氏却是压没听她说什么,兀自喋喋:“这是报恩还是还债?甚恩还这样没完没了!真如债主一般了!而我谢家难就没恩与他?他怎的就不还!怎的偏就这般对我!”
她脚下已往门移动,见沈理并没理会她,便迅速从门退了下去。
她一方面为自己孱弱的着恼,一方面也恨沈理不恤她。
不想惹火烧的董妈妈忙起安抚谢氏,又自己打自己嘴:“太太息怒,是老这张臭嘴……”
屋里,夫妻俩却沉默对视着,并没有如董妈妈所料般吵起来。
她不知送了多少补汤吃到书房,也没能让他回来。
董妈妈忙安抚她:“太太可不是多心了!这些年老爷几时轻慢过太太!素来是把太太放在里的!”
董妈妈笑:“那您看这回,那一位负了恩婶,老爷可还会?依老看呀,冬至节礼怕都不用照往常的给了。”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打了棉布帘起来,低低的也不敢抬起来,让屋外的沈理门,同时小声禀报:“老爷回来了。”
想到此谢氏就越发觉得火大,听得董妈妈说着什么“老爷有什么,太太慢慢劝着也就是了,”谢氏忽然爆喝一声,“有什么用?!他几时听过我的劝!”
谢氏就觉得一肝火直冲脑门,怎么也压不下来,大约是伏时为了留下儿而故意染了风寒落了病,这一阵总是这样,时常一一的疼,心里也烦躁得,一旦生气,若不宣来,就像要炸了一般,全然不像从前那个气定神闲的她了。
沈理默默看着发妻,他也不是故意来听个墙,不过是谢氏方才几句委实亢,他刚走院就听个正着。
待到院里,董妈妈恶狠狠瞪了院里噤若寒蝉的几个丫鬟,心下恨恨记了一笔,只留了一个谢氏心腹大丫鬟下来,挥手叫众人都退院,远远的,以免待会儿屋里吵起来,叫这些蠢材听了,谢氏面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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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先前那事不是说通倭?听说牵连九族的,老爷如何能不去?也亏得是咱们老爷去了,也带着阁老的面,这不是案漂漂亮亮结了。旁人再不能行的。”
谢氏上来那个劲儿真是不吐不快,一把抓住董妈妈的手,声音尖利亢:“你莫说那些虚的,你说,他拿了银什么去了?可是为二房奔走?他图个什么,啊,他图个什么!”
董妈妈暗暗后悔,却是挤笑来,劝:“也未必就是太太想的那样呢……”
沈理回松江之前,两人已生龃龉,沈理大半月都是在书房安置。而打松江回来,沈理脆再没在她这里过夜,便是了房门,也只是代两句事情,旋即便走。
董妈妈起时把小杌都带倒了,脸上货真价实的惶恐畏惧,半分笑容也挤不来了,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终是讪讪了句:“老爷回来了啊。”
那时的妻是怎样的?
温柔贤淑,善诗文喜音律,与他红袖添香,又明能持家业有方。很快他们就儿女双全,幸福
,忍不住同心腹妈妈吐几句苦:“那人情岂是好欠的?为着自己,为着林哥儿学业尚且不曾求人,倒是为外人银舍面托人情,怎让我不恼?为着族里不相的人,东跑一趟西跑一趟,我病成这般,他也不说留下来照看我一二,到底是哪儿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