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王守仁:“你勿要想东想西,不累走路,累了坐车,不是正应当,扯不到修行上去。若不是带了我们这三个累赘,大师早就搭上便车哩。”沈瑞明白过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王守仁是说行船走不解人生百味,并没有说过大家要步行到底。沈瑞不知自己该失望,还是该松气,原本绷着的情绪,却是舒缓下来。这会儿功夫,茶摊老板已经小跑着回来,对五宣躬:“这位小哥,我们庄里就一家有骡车,可车把式说这个时候县城,往返七十多里,牲受累,还要耽搁大半日庄稼活,这抛费最少要八十钱。”说到这里,又指了指后跟着过来的半大少年:“这是车把式家大小。要是小哥觉得这个价钱还中,他便回去车把式车。若是觉得贵哩,就在茶摊再等等看,说不得有过路的车。”五宣:“八十文就八十文,想来你们庄人家不指望这个营生,总不会糊人。”说着,从褡裢里摸一串钱,数四十枚来,递给那茶摊老板:“这里是四十文,算作定金,余下那些,到了地方再结。”那茶摊老板接了铜钱,转给那少年,打发他去叫车。五宣又结茶钱,茶摊老板忙摆摆手:“方才收了小哥二十八文钱,已是超了茶钱,可不敢再收。”五宣笑:“那是劳烦大叔跑请大叔吃心的,一笔是一笔哩。”说话之间,到底是将二十文茶费留下。沈瑞见他手上还剩下半串铜钱,接过去瞧了。一串钱是一百文,刚用去六十枚,还剩下四十文,托在手心中,亦是沉甸甸的,大小倒是比他后世见得永乐钱要大一圈。王守仁见他若有所思模样,不由好笑:“不过是钱,这般盯着琢磨甚?可见是一回见这个,多少人摸过了,满是铜臭,倒是不嫌脏。”沈瑞抬:“先生,听说弘治钱比永乐钱重?这是为甚,是因铜矿开多了么?”王守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即摇:“不是铜多了,反而是铜不足的缘故。这里掺多了铁锡,个大不少,这才重了。”五宣在旁:“大哥,铜少了就少放铜,怎这钱反而还重?要是每枚铜钱少放些铜,这背着钱门也能轻省,省的银换钱有抛费哩。”王守仁看着沈瑞:“为甚反而大了,瑞哥答答看。”沈瑞取一枚铜钱,翻看两遭,:“是不是怕得太小,钱脆了,容易损坏?”铁的密度比铜小,锡就更轻了,要是还成原来的个,铜钱的分量会轻不少。可要是铜的比例过小,铜钱缺少柔韧,极容易损坏。王守仁赞赏:“难为你能想到这些,确实如此。本朝太祖爷释门,百姓多礼佛,民间铜佛为历朝之冠;加上国家法制,对官宦庶民之家的金银有诸多限制,用到铜的地方越来越多。今上继位前,民间多有铜商,收了铜钱铸铜,屡禁不止。直到今上发行弘治通宝,减少了铜的比分,又添加了其他难炼的东西,方打破了那些铜商的算盘。”正说话间,车把式已经赶了骡车过来,那个半大少年也在。脸上车把式父,骡车上加起来总共六个人,三个是少年,沈瑞等人的行又轻便,那青骡很是轻松地拉着车,顺着官往北行去。因车上有老有小,车把式将骡车赶得尽量平稳。饶是如此,这时的官毕竟是土路,这其中的颠簸不是一星半。沈瑞来到大明,一回车,只觉得胃里翻,面雪白。他有些明白王守仁赶长途时为甚那般选择了,走走停停换罢,总能缓气,要是一直车,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五宣见他神不对,忙从荷包里掏一颗梅到他中:“城外的路就是这样颠簸,且忍忍。”车把式本就惜牲,鞭只摆设,并不促骡,见沈瑞不舒坦,就更是放缓了速度。沈瑞连了几枚梅,只觉得齿生津,胃里才算安生下去,问五宣:“坐车那样难受,作甚不骑门?”五宣:“是大牲,得专人照料。在城里代步还罢,若是远门,牲土不服怎办?”沈瑞问:“那先生往返京城与余姚,怎么办?”五宣瞥了他一:“这还用问,运河路那么方便,自是乘船哩。”饶是骡车已经慢得令人发指,不比人走路快多少,可毕竟是短途,三十多里的路一个时辰便到。车把式没有城,与五宣结清剩下车钱,便带了儿掉回。沈瑞随着王守仁等人城,没走多远,便见不远跪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旁边放着一个草席,草席下两只脚来。卖葬父?沈瑞看了看王守仁,又望向五宣。五宣不是王家家生,是在幼年落街时被王守仁祖父王老爷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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