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姻亲与旁枝庶走得差不多了,各房嫡孙本要奉自家父、祖回城,可也被打回去。如此一来,留在宅里的知府母、宗房大娘三沈家女眷之外,坟地里留下的除了沈举人父三人、沈理、沈全,便只有各房的当家人。
来送殡的族人与姻亲中,沈族繁衍百余年,可四房又是数代单传,有服亲并不多,无服亲与其他送殡的亲友多是带了“浮孝”,即上或者腰间系白布,女眷上簪白纸。这“浮孝”从今早殡前上,殡后去去了。因此,等殡葬仪式结束,沈举人便带沈瑾、沈瑞、沈全两个跪下,请服“浮孝”的亲友们脱孝。
沈瑞、沈瑾几人虽年幼,可因是孝份,也得到族老们的关照,了屋。沈瑞连番举哀,睛已经红不堪,心里又忐忑着接下来的大戏,实没心思用茶。族老们见了,越觉得他心实孝顺,少不得劝勉一二。
如今既在族人面前留下侵占妻嫁妆便宜庶长的误会,他也不愿再节外生枝。至于沈瑾,功名在望,以后要支撑四房门。四房又不像过去那样寒薄,早已置下一份家当,等沈瑾中举给沈瑾拨两庄私产就是。
际上也是沈举人以后土的位置,在沈举人祖父坟地南边。如今孙氏故去,先土为安;等到沈举人过,会将孙氏起坟,将夫妻两个并骨重埋。
这句话在丧礼上并不少见,多是哪家丧了嫁女,娘家人面为丧母的外甥、外甥女主。沈理一个族侄,有什么资格来算孙氏后事?
他晓得,沈理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清孙氏嫁妆,不过是防着他罢了。沈举人到底也是读圣贤书、晓得嫡庶尊卑,只因四房数代代传,他早年又只有沈瑾一,才模糊了嫡庶。他虽一直嘴,觉得自己并无亏待嫡之,可夜人静想起“七”那日族亲中的不认同,也晓得自己让沈瑾执孝礼之事过于草率。
福地位置上,早已打好九尺坑,由先生面,吉时一到,便指挥杠夫“登坑下葬”。
因律法上早有规定,墓地大小与坟低都有定制。孙氏之墓,也是沈举人之墓,应占地二十方步,六尺。来送殡的杠夫有六十余人,番填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填满坑,又起好坟。
沈举人虽怒极,可也没有幼稚地说什么“四房家务无需人手”之类的话。他毕竟已到不惑之年,即便不通经济,人情理还是懂的。今日各房的主事人这么齐全,两位久未面的老太爷都面,沈理此举肯定早有筹划,哪里是沈举人说不行就能阻拦的。
四房坟茔地,除了几个坟外,另有五间宅,平素是守墓人所在,等到殡葬大事时,便是孝属们暂歇吃茶之。
宗房是族长太爷与宗房大老爷父,二房早挪到京城多年,如今籍都迁去,零散有庶支,也没资格在族中说话,在族中只占着名;三房面是三房老太爷与当家人沈湖;四房则是沈举人这房;五房面是五房太爷与沈鸿;六房房长沈琪;七房是沈溧;八房是八房老太爷与沈;九房是九房太爷与沈璐,亦是沈理叔祖父与从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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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老太爷一辈两人,太爷一辈三人,老爷辈五人,大哥辈两人。因几位太爷、老太爷都上了年岁,众人又回到宅东屋,女眷依旧在西屋陪知府太太。
四房早安排茶房过来,预备了茶素。可宅只有五间,来送葬的族人亲友多,还要单独给女眷腾地方,因此等屋的人并不多,多是在宅外就地而坐。还好茶心预备的充足,众人都能解解乏。
众亲友作揖回礼,从疏至亲,依次告辞,分别返程。没人注意到,直到外姓亲友都散的差不多,知府太太与知府公都没有面。女眷中,宗房大娘、郭氏、谢氏的车也始终没动。
这样想着,沈举人反而坦然了。
等到灵柩坑,罐儿也放好位置,坑前就又置放祭桌,沈瑞为,领众人跪拜举哀。随行带来的各纸活,还有沿途撒剩下的纸钱,烧的烧,撒了撒。火势腾空四散,纸钱翩翩飞舞,良久不落,漫天素白。
孝属们来,照长幼尊卑在坟上叩,自然叩的只有晚辈侄,沈举人与族老们只需躬,此殡葬仪式算是正式结束。
沈举人的脸刷白,并不是怕什么,而是怒极。因为沈理方才拦着众族老房长回去时,说了一句:“婶娘既已下葬,那婶娘的后事也当算一算。”
随即便是掩土,沈瑞等人依次位里扬一把土,一起举哀,剩下的就由杠夫掩埋。除了留两个族人监工,其他孝属孝亲便宅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