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不经意地垂目瞥她一，竟是一震，拿着酒杯的手亦不自觉地晃了一下，杯中琼浆溅在洁净的衣袍上，洇开了一小朵的。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或许是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毒打，那小丫鬟忽然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武凝香后，跪下来拉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武姑娘，求您救救婢吧，婢真的快要被打死了啊……”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

那小丫鬟已被杨鸾打得衣衫破碎，遍鳞伤，此时一听到主人的声音，便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跪在武凝香后低低啜泣着，时而抬怯怯地觑着主人的脸，泪光莹然的眸里闪过一丝令人心疼的悒郁。

小丫鬟怯怯地抬起来，轻声辩解：“婢没有……”

这红衣少女名唤杨鸾，年方十七，乃是中宗皇帝嫡女长宁公主与观国公杨慎的小女儿，杨洄的亲妹妹。公主之女自是贵不可言，情便比寻常的世家千金还要骄横几分。咸宜公主本想选她自己的新弟媳，所以也把她接到家中来住，不过转念一想，又生怕弟弟不喜这骄纵任的女，所以便只向他引见了温柔知礼的武凝香。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

咸宜公主有些不悦地轻咳一声，淡淡：“鸾，下人有错给事们罚便是，哪有女孩儿家亲自动手打人的理，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武凝香经不住咸宜公主连连促，有些羞涩地低抿了抿，这才用汉话重新开始演唱。众人一听，原来她唱的竟是那《越人歌》：

先秦时民风淳朴，就连姑娘们唱的情歌都是如此情奔放。一曲唱罢，武凝香已是满面绯红，见咸宜公主又频频向自己使，忙斟了一杯酒捧到她的“王”面前，低着羞答答地说：“盛王殿下，请您满饮此杯。”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睛，刹那间仿佛光倒转，一切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延庆殿初见紫芝的那一天。泪，鞭伤，跪地啜泣的瘦小女孩儿……自少年时起，柔弱的女孩便总能激起他心底的保护，更何况，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杨鸾不屑地冷哼一声，：“就她这样的废，能卖的去吗？”

这是整间屋里，她唯一觉得有可能会心存善念之人。

地长大，人又聪明好学，所以就连这古奥难懂的古越语都学会了呢。”咸宜公主满夸赞，竭力想让弟弟对武凝香产生好，“只不过，咱们可没有她这么大的学问。凝香妹妹，你还是用汉话来唱吧。”

“是啊。”咸宜公主笑，“要不然，我们怎么听得懂呢？”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同舟。

“闭嘴！”杨鸾厉斥一声，又是一鞭狠狠在她瘦小的上。

杨鸾显然是在气上，本不理会兄长的呵斥，一边怒气冲冲地斥骂着，一边扬起鞭在那小丫鬟上劈盖脸地打了一通。那小丫鬟一瞥见端坐在上的公主与驸，立刻意识到自己逃错了地方，绝望地用手护住脸，忍着痛跪下来不住地叩哀求。杨鸾却是越打越气，因为太过用力，额上都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琦虽不善饮酒，却也不想当众驳了这少女的颜面，于是向她轻轻了声谢，正举杯饮，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狼狈地冲房中，气吁吁，满面泪痕，似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她才一门，就又有一位姿容明丽的红衣少女风风火火地追了来，手中提着一鞭，声斥：“贱婢，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鸾，你又胡闹！”杨洄不悦地瞪了那红衣少女一，沉声呵斥，“在宾客面前大呼小叫，成何统，还有没有一大家闺秀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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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便挥起鞭在那小丫鬟上狠狠了一记。

武凝香看着她，眸中果然闪过一丝悲悯与不忍，只略一迟疑，便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护住她，对杨鸾好言劝：“杨，你消消气。这丫好歹也跟了你一年多，若有什么错，你责备一番教她改了便是。若是实在看她不顺，或是遣往别当差，或是打去卖了都行，何必一定要取她的命呢？”

...

杨鸾愤愤地一甩鞭，嘟着嘴：“阿嫂，这丫实在是太讨厌了！她吃我杨家的，穿我杨家的，整日里病怏怏的偷懒不事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生泼天的胆，不愿意服侍我了。哼，我非要亲自打杀了她才算解气！”

“啊？”武凝香却登时羞红了脸，迟疑，“用……用汉话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