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从袖中取丝帕，坐在床边轻轻替他拭额上的汗渍，因为从不曾帮人过这事，她的动作难免有些笨拙，却依然温柔得令人心生意。杨锜靠在床静静凝视着她，那么近的距离，一瞬间竟让他觉得有些恍惚——其实他并不讨厌这位丽贵的太华公主，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仅凭她对自己的那一好，他就要辜负自己的女，转而用一生来陪她风雪月、琴瑟和鸣？

杨锜沉默许久，才疲惫地说了一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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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杨氏的贵公杨锜，门族清华，俊倜傥，在所有人看来都足堪成为她的良。那么，就与这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吧。她从来都是一个清醒而知足的人，而且足够聪明，所以才能在朝廷礼制与个人幸福之间找到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

“吱呀——”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驸杨锜由侍女搀扶着走房，步伐微微有些踉跄。

灵曦有些担忧地站起来，轻声问：“郎君，你喝醉了？”

“又下雨了么？”灵曦喃喃自语，微阖双目受着窗外拂而来的风，一阵的凉意瞬间驱散了夏日的暑。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月峰修的时候，空翠湖畔的阁里，那个与她一起围炉而坐静听雨声的少年。那一天，她给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吻，然后听他对自己说：你是我这十七年来遇见的最好的女孩儿，我承诺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你，灵曦，你可愿意？

夜渐，窗外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琦却只是一笑，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街上说话多有不便，柳兵曹若有什么事，明日请到我府上来谈吧。”

见新婚妻靠近，杨锜忽然很厌烦地伸手推开她，冷冷：“走开。”

灵曦却微笑着打断她：“不必了。你先退下吧，这些事由我来就好。”

她在满室灯火辉煌中嫣然一笑，心中尽是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太华公主府的新房中，灵曦独自坐在床榻边等待她的驸，一颗心怦怦动着，忐忑中带着某从未有过的甜。为女，今天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从这一晚开始，她便不再是曾经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女，而要以一个妻的份与夫君相依相伴，共度一生。幸运的是，她的夫君正是自己喜的人。

可是她却不能答应。为大唐帝国最尊贵的公主，她李灵曦所嫁的人只能是世家的豪门公，而不是一个飘零江湖的游侠儿。自小所受的廷教育让她知这一，所以，对于这样一不可更改的命运，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反抗，而是下意识地把这份朦胧而好的初恋情愫转移到了另一个与他相似之人的上。

这不公平……不公平！

...

灵曦似是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试探着问：“郎君，你好像有些不开心呢，怎么了？难……你不愿意娶我吗？”

是的，她愿意。

是，有一件事，臣料想着殿下或许会兴趣，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禀明。殿下若没有别的要事，不妨暇……”

他的眸一片冰冷，宛如传说中极北之地永世不化的寒冰。

侍女盼儿吓了一，忙轻轻摇着他的手臂提醒：“驸，这位是公主啊。”然后又觑着灵曦的脸，小心翼翼地替自家主人解释：“公主莫怪，我家公刚刚在席间喝了好多酒，吐得很厉害，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却不是有意要冒犯公主的。婢这就伺候公洗漱更衣，还请公主先在一旁歇息……”

盼儿惊讶地看着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位公主居然也能如寻常女般服侍丈夫的起居琐事，扶着杨锜在床边坐下，便施了一礼默默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