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泪，继续说：“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儿很哭，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待她，再不让她多一滴泪。”

“嗯。”紫芝轻轻应了一声，又把手缩回到袖里去，声音涩涩的，“太医就不必请了，我自己有药，每天涂几次就行了。这么难看的手，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

笑着，握起小拳轻轻在他肩砸了一下，然后从他手里把布娃娃抢了回来。李琦低一瞥，忽然发现她白的小手上竟有几异样的红，不禁惊异：“紫芝，你手怎么了？”

在他面前，她唯有自惭形秽么？

她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幕幕早已淡忘的痛苦记忆，再度清晰地浮现在前——掖局，漫长的寒冬，她的手终日浸泡在刺骨的冷里，浣洗着堆积如山的衣，事嬷嬷曹氏拿着鞭大摇大摆地四巡视着，哪个女稍有懈怠就会受这个老刁妇一顿打骂……冻疮，鞭伤，那时的她还只是个未满十四岁的孩啊，可那双细的小手上，却早已布满了可怖的累累伤痕。离开掖局之后，她的手虽不必再常年浸在冷里，但昔年落下的隐疾并没有调理好，冻疮仍是年年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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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紫芝一惊，忙把自己的手缩回到宽大的衣袖中，神十分不自然，“没……没什么。”

“讳疾忌医，说的就是你了。”李琦一笑，伸手替她拭去角落的一滴泪珠，语带怜惜，“很疼吧？你看，都掉泪了。”

紫芝了发红的圈儿，心里却甜丝丝的，不禁展颜一笑：“空无凭的，你日后若抵赖可怎么办？”

紫芝霎时怔住了，那几滴在眶中盘桓许久的泪，终于不可抑制地了下来。

...

李琦闻言一笑，拉着她起走到书案前，命她研墨、铺纸、执笔。紫芝一一照，才把一紫毫蘸了墨拿在手中，不料他却忽然在后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修长而温的手指搭在她的手上，与她一起一笔一笔地写下誓言：

紫芝眨了眨睛，反问：“不是生日礼么？”

“死生契阔，与成说。执之手，与偕老。

这么丑的样，怎么就偏偏被他看到了呢？紫芝忽然想起当年在延庆殿初见的那一天，他垂目打量着她手背上的冻疮和鞭伤时，那淡漠而微带怜悯的、居临下的一瞥。

“别看了……”紫芝低低说了一声，然后猛地回自己的手，抑住眸中泪，转向内室疾步走去。

“玉取其不渝，钗用以寄情，而‘紫玉’是我和你的名字。”李琦微笑着向她解释，语气温和而诚挚，“紫芝，自从把它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决定一生珍惜。你应该知，我对你的情绝非一日两日，既然娶你，此生就定不会负你。”

她坐在床边，取来些旧日剩下的药膏涂在手上。李琦走到她边坐下，轻轻扶住她颤抖的肩，安：“这也没什么，冬天里生冻疮很平常的，一会儿找个太医来给你看一下，用些上好的药，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

...

开元二十七年，正月十六。盛王琦与妻紫芝共书。”

“什么话？”李琦觉得有些好笑，沉默片刻，忽然指了指她上的紫玉钗，问，“紫芝，你知当初我为什么要送你这个么？”

“让我看看。”他面上的笑容霎时凝住，不由分说地抓过她的手，赫然看见那红是几块新生的冻疮，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目惊心。

紫芝，然后却又摇了摇，黯然：“我本来是不会因为这个哭的，无论多疼，都不会哭，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这个样本不上你，怕你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