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叹了一气,目光移向了车窗外,此时正值天将晚,宽阔凉的朱雀大街上挤满了来纳凉的百姓,家家携妻带,或悠闲散步,或席地而坐,一群群快乐的孩童追逐嬉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笑容是国泰民安时才会有的一舒心,‘大治’已经八年了,大唐无论民富还是国力都全面走向复苏,米价已经连续两年仅二十几文,可就在二十几年前还曾有斗米千钱的悲惨记忆,不少人没有忘记那段历史,裴佑也没有忘记,此刻他的内心有一说不的失落,他现在的所所为,难就是在毁掉这繁盛吗?裴佑痛苦地将车帘拉上了,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之路。
李侨担任宗正卿也已近八个年了,他今年六十五岁,无论力和力都大如从前,看来宗正卿是他的归途了,可是李侨这几年却并不兴,他觉得他的付和得到不相匹,在张焕主政陇右的那几年间,他为西凉军捐了四百多万石粮和百万贯钱,这几乎是他一半的家产了,可张焕登基后,他的长李悦任陇州刺史,次李苏先任朔方定远军兵使、九原兵使,后调回京升任左羽林军大将军,但李侨却认为这并非是捐助钱粮的缘故,长李悦早就是陇西郡司,而次李苏也是因为积功升职,可能张焕唯一的报答就是他这个宗正寺卿。
这比起辛云京的两个儿却实在差得太远,辛杲任大理寺卿,辛朗为河西节度使,辛云京几年前去世时,还被追封为陇西郡王,可是他辛云京又过什么力,能和自己比吗?
由于心中烦闷,这几年李侨沉溺于酒之中,对朝中事务也越来越漫不经心了,从去年起他索就个甩手掌柜,宗正寺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少卿李岚的上,张焕对他也似乎不闻不问,几次被御史台弹劾也没有受到任何罚,但就是这样,李侨变得更加放形骸,他竟纳了一百多名侍妾,成为长安百姓议论的焦之一。
但这两个月,李侨却陡然收敛了,土地实名制的推,他的家族将成为大唐损失最惨重者之一,李侨在延州、庆州、坊州、原州、径州共拥有二万多顷土地,十几个大庄园,可是他不像世家那样族人众多,他一共就四个儿,他们父五人的永业田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顷,也就是说他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要作为无主之地被收走,在土地实名制颁布之初,他还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张焕不会得这么绝,可当他连着三封请求保地的申请如泥如海后,他才终于慌了起来,几次求见皇上皆被婉拒,一直到一个月前传来崔、裴几大世家土地被清查的消息,李侨就如同天将塌了一般,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也就在前天,他终于接到了陇右大家传来的消息,土地田亩监和监察御史开始联手清查他的山林田产,气急攻心,李侨竟病倒了。
听说裴佑来访,李侨连忙命几名侍妾将他扶坐起来,待裴佑屋,他气吁吁:“裴太保亲自来访,我却不能府亲迎,请裴太保恕罪。”
“王爷这是什么话,我们几十年的情,难就这么见外吗?”裴佑坐在他的床榻旁,握住李侨的手痛心:“这才一个月不见,王爷怎么就衰老至斯?”
李侨的嘴角一丝苦涩的笑意,“裴太保不也一样吗?难你过得很逍遥么?”
“唉!”裴佑长叹一声,他摇了摇:“王爷之痛不过在于失去,而我却生活在家族的危亡之中,我之所以没有病倒,是因为我仍然在争取最后的一线希望。”
‘最后一线希望。’李侨的睛突然亮了,他一把抓住裴佑的手,急:“裴公,此话怎讲?”
裴佑笑而不言,李侨醒悟,立刻命左右侍妾离去,裴佑见左右再无他人,便低声:“拥太为帝,重立土地新法。”
‘拥太为帝!拥太为帝!’李侨喃喃念了两遍,他中闪过一丝惊惧,张地说:“可是皇上手段之狠辣,你不是不知。”